鞘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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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叶皓ABO】难言(十九)

刘皓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再醒过来时天还亮着。

 

睁眼看到叶修坐在床边,还穿着之前那件衬衫,正盯着地板出神。被子在刘皓喉咙上卡的太紧,刘皓虚虚拽了几下被罩,想扯下来些,结果这一动胃里就狠绞一下,让他没忍住哼出了声,床边的人一下回过神来,帮他理好了被子。

 

“难受?”

 

“死不了。”

 

“起来穿衣服,去医院。”叶修边说边打开衣柜,拽出一件薄外套扔到床上就要拉刘皓起来,“你再怎么恨我,犯得着糟蹋自己?”

 

刘皓甩开叶修,把方才扔过来的外套推到一边,整个人撑不住又软趴趴地缩回被子里。


“不用你管,从我家里滚出去。”他浑身使不上力气,声音闷在被子里显得像要咽断一般。

 

叶修被推开后脸色阴沉,停顿半晌才又走过去,一条腿半跪在床上,欠下身去被子里翻刘皓,他把恹恹的刘皓又一次拉起来,不由分说的的给他套上衣服。

 

“我说了不用你管!”刘皓气急败坏,用了全身力气去挣脱叶修的桎梏,可他难受的厉害,手连叶修的袖口都抓不住。边挣边吼一通,最终还是被套上了衣服,靠在床头直喘气。

 

“去医院。”

 

“滚,你放开我!”

 

一番拉扯下来刘皓气喘吁吁,脸色也泛起了抹赤红,倒是比方才昏过去时的煞白样子健康多了。他手腕上裹着几圈半掉的纱布,衣口乱七八糟地敞着,露出脖颈上错落的咬痕,刚才在客厅张牙舞爪的人这会儿坐在床上,抱着被子咬着牙,又横又利的眼神的眼神却不搭调地泛了层湿气,倒显得像被叶修欺负惨了一样。

 

叶修最吃不消这个,以前怕苏沐橙的金豆子,现在怕叶辰辰和刘皓的,啪嗒啪嗒几滴下来就砸的他没了主意,有理也变成了没理。

 

“……好,你撑得住就不去,我去给你买点药。”

 

“老子不用操心!你昨晚鼻子不是挺灵的吗,现在还赖在这里是什么意思!”

 

刘皓眼窝里蓄不住了,脸颊上擦下两道湿痕。他记着叶修给他穿外套的仇,几下就把衣服从身上扯下来,恶狠狠地扔到了地上,又用力揩了一把眼睛,看也不看叶修,拉起被子就躺了回去。

 

他浑身发冷,胃腹烧灼,翻来覆去在床上闭着眼分不清时刻,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叶修进出几次,混乱的思绪层层叠叠,刘皓眼前一会儿是叶修在训练室里冷漠的嘲讽,一会儿又是他义正言辞的指责自己不专心,刘皓在梦里怒急攻心,大吼反驳,开口却叫出了叶秋的名字,这习惯顺口又可笑,让刘皓觉得自己像个傻瓜。

 

带着凉意的指尖碰碰他的脸,打破了意识漩涡里的死循环。

 

像是刚上岸的溺水者,睁眼便看到了拖他下水的始作俑者,刘皓拗着脑袋,十分厌恶叶修的触碰般,皱着眉把头向一边用力侧了开去。

 

叶修默了一瞬,收回手淡声道,“起来吃药。”

 

“说了让你滚你他妈听不懂吗!”刘皓用力推开了叶修,雪白的药片被惯性甩到地上,啪嗒啪嗒地弹进柜底床脚,不见了。

 

叶修的眼神暗下来,双瞳幽黑像点墨的鸦羽。

 

“不管你,留你自己躺这儿等死吗?”

 

“死了就当是给叶哥的职业生涯赔罪吧,顺便买一赠一,还省了打抚养权的官司。”刘皓笑起来,眼神里淬着丝不管不顾地怨愤。

 

叶修不可思议地看着刘皓,“我从没有要和你争抚养权的意思,只是想告诉你,她也是我的女儿,如果你想去呼啸,我可以对她负责。”

 

“负责?你用什么负责,用你将立不立的网吧战队吗。呵,你怎么照顾她?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。”刘皓歪着头,满眼戏谑。

 

“兴欣的确还在建设,但已经进入正轨了。”

 

“兴欣还在建设,兴欣。叶哥,你说为什么今天我们会站在这儿,谈论兴欣和呼啸。”刘皓笑道,“因为我们彼此祸害,因为我们虚伪,明明心里恨到出血了,都他妈还要在这里惺惺作态!”

 

喊出最后一字在刘皓嗓子上划出道尖锐的剧痛,像是出了血,滴滴答答顺着喉咙流回了心脏,每一处神经都细密地隐隐作痛。他掷向叶修的刀子每一把都原封不动地刺回了自己身上。嘉世的过往长成了结痂溃疡的沉疴,日复一日的跳动着,提示着刘皓——你很卑鄙。

 

长久以来的强硬渐渐成了习惯,怨愤委屈、为难担忧都变得夹枪带棍,混着玻璃渣才能吐露出来,他不向叶修示弱,生怕柔和一点叶修就会更加瞧他不起。他一边骗人骗己地将眷恋藏进冷漠和刻薄里,以此来逃避良心的谴责,一边又愈发贪婪地偷窃着叶修对女儿的温情,一顿餐食、一个眼神,都足够他饮鸩止渴地自我麻痹,营造出幅前尘尽释的幸福假象。

 

刘皓挺着脖子,像一松劲儿就是输了这场对峙一般,等着迎接叶修的舌剑唇枪。可他等了许久,只等到叶修低下头去,一言未发。空气凝滞了许久,他惊异地见到叶修眼睛里像是结上了层薄薄的水雾,把那人眼中长燃的火光熄灭了,余下的尽是他从没见过的、空荡荡的黑。

 

刘皓呼吸瞬间乱了开来,他心跳加快,叶修的反常让他没来由的感到恐慌。他用了全身的力气,想从叶修此刻看向他的陌生眼神掘出些熟悉的东西,可眩晕感让视野天旋地转,刘皓只听见叶修的声音低沉——

 

“知道了,我滚。”

 

刘皓张了张嘴,还没来得及说出一言半语,叶修就转身走了。片刻后防盗门开启又关上,声音轻巧得像那人只是去出门买菜。刘皓僵坐在床头,直到腰背有些酸痛时才迟钝地缩回被子,狭小的卧室太静了,让他有些害怕。

 

……

叶辰辰环抱着父亲的脖子,升高的视野让她兴奋地咿咿呀呀,奇怪的是爸爸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回应。

 

叶修沉默着把叶辰辰的衣服玩具简单打包,又去厨房装上了两罐没开封的奶粉,他抱起小崽,拎着简单的行李,离开了他自以为是家的房子。

 

这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争吵,与经年间来自刘皓的刀刃相比并无太大区别,甚至没什么新意。他对此轻车熟路,习惯于消化招架,偶尔睡梦中还能描摹出这人说话间眉眼上挑的不屑样子。

 

只是今天好像出了差错,一片稻草轻飘飘地落了下去,就推倒了一番暴烈的山洪。

倾颓的泥浆奔腾,巨响之后只剩下了一切归于虚无的死寂,几年间的剧情被抽走了声音,让囹圄中自己的哭笑都显出来三分一厢情愿的滑稽。

 

叶修不应景的记起来多年前的一个夏天。

 

那时他挤在苏沐秋的钢丝床上,为了一个材料数据的配比三天三夜没有合眼。苏沐秋一边收拾着泡面桶一边骂他,说他执着起来像个疯子。彼时快要过劳死的自己摊在床上,眼皮都没眨,扬言道自己只会对荣耀执着。苏沐秋一脸嫌弃地呛声道,那真得感谢荣耀女神,没放你出去危害社会,害人害己。

 

害人害己。

 

 

……

楼道间漏出的夕阳把父女俩照得斑驳,微风自楼梯回旋而上,卷带起一丝熟悉的气味。

 

叶修笑起来,他停住脚步,凝着楼梯尽头眯起眼睛。

 

青年像是刚运动回来,小麦色的脖子上汗津津的,被楼道窗户里穿进来的阳光照的闪闪发亮。他边擦着汗边小跑着上楼梯,青年特有的朝气盈满楼道,招展地宣告着alpha难以掩饰的热情。

 

那青年戴着耳机,正三步并成两步的小跑上楼,突然猝不及防被迎面炸裂开的信息素冲得发蒙,他抽了几口气才忍住生卡在嗓子口的咳嗽,在公共场合大量释放带有攻击意味的信息素等同直接挑衅,青年莫名其妙,抬头只看见在楼梯上面的男人穿着件风衣,正面若寒霜的盯着自己。

 

“草,哥们儿你他妈要干什么。”

 

青年人素来为人谦和热情,活了二十多年,信息素挑衅这种事只在八点档里看过。他又打量了一眼楼道尽头的男人,隐约觉得眉目有些眼熟,但却想不起在哪见过,可他确定自己平日从未和谁人有过什么滔天的过节,能严重到要两个alpha在公众场合互甩信息素的地步。


对面这人的气味凛然而至,铺张着像封冻的冰锥,alpha潜伏在本能力的好斗心被彻底激发出来,二十出头的年轻气盛,谁对着这种毫不掩饰的找茬儿能忍气吞声。管他三七二十一,青年皱着眉头迈步上楼,左右活动着脖子,放出信息素就要用拳头争个高下,可跨近才发现这人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,正期期艾艾地抓着那男子的前襟扣子,大眼睛湿漉漉的来回瞧着,眉毛和小嘴向下撇成了三道弯月牙,显然是被吓坏了。

 

带着孩子还他妈到处找事儿放味?可别是个人/贩/子?

 

那男子也反应过来,连忙敛了信息素,把小女孩抱高到肩头,轻声安慰着,又在她脸颊上的泪痕上吻了吻。得了,青年瞧着这人蠢兮兮的疼惜样儿,翻了个白眼,心道可怜了这漂亮小姑娘,怎么就摊上了这种属战争贩子的倒霉爹。

 

老房子的楼道并不宽敞,两人相距不过一米,狭小的空间里还残留着方才剑拨弩张的凛冽味道,青年不想和他一般见识,侧身要走,可这男子依旧站在原处没动,手上哄着孩子,眼里还冷冷的睨着自己,寸步不让。

 

青年见他站在刘皓门口还提着婴儿用品,心下想起来昨天在刘皓家客厅好像也看见个婴儿床,结合这男子初次见面就敌意十足的信息素,思路一瞬间的链接让青年福至心灵。


孩子、行李、信息素,串联起来这剧情倒是合情合理——带着拖油瓶的离异alpha对年轻漂亮的beta室友心怀不轨。青年心中冷笑,心道这货真是自不量力,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,孩子都有了还敢到楼道里来装大爷?

 

青年活动着下颌,挑眉趾高气昂道:“怎么着,刘皓是你舍友啊。”

 

男人听后嗤笑一声,正面对上青年的眼神,“呵,不好意思,刘皓是我老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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