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叶皓ABO】难言（二十）
过渡章，并没有剧情orz
刘皓几次醒来时有白有夜。
他昏昏沉沉的，醒了再睡，睡了再醒，发情期的信息素消退下去时，人像是卸了吗/啡的外伤患者，晨昏颠倒的反噬让刘皓一阵作呕。家具逐渐在黑暗里透出了轮廓，刘皓睁大眼睛，像是看到了深夜里伺服在空旷中的凶兽。
卧室的窗户留了道细缝，南风急速地摩擦进来，破出了一阵嘶嘶的呼啸。刘皓爬起来，大脑供氧不足，他用力眨了眨眼前的金星，习惯性地半靠在床头喊道——
“辰辰？”
“叶修？”
窗外风声渐盛，击打着梧桐树叶簌簌，代为作答。
刘皓眼睛闭上又睁开，最终饥饿和干渴战胜了阵阵作痛的脑仁，他爬起来披了件衣服，扶着墙慢慢挪到客厅。入夜了，婴儿床上的风铃孤零零地摇晃着，淡粉色小枕头上还留着一个浅浅的窝。落地窗透进的霓虹给昏黑的屋子强添了一抹亮，像是墨黑卡纸上被强叠了层淡水彩，晕染成了铅灰般的冰凉。
刘皓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灯。
叶修做的那锅米粥依旧原封不动的摆在燃气灶上。因为天气转热，已经变质了。粥中久泡的红枣涨裂开来，析出一团污浊的褐色，周边结了层白毛。刘皓搅了搅，锅底上扬出了一排发酵的酸腐气泡。
刘皓把粥倒进了池子，龙头水流湍急，他垂着眼，用钢丝球仔细刷了锅，又有条不紊的再次放水，放菜，放米，开火。
燃气猛然间上升的热度掀撩起一阵气流，青菜受热萎靡成了深绿色，半透明的大米沉在锅底，被渐沸的清水抖得上下颤动。他从橱柜的角落里翻出叶修留下的烟，借着炉火烧着了，尼古丁带给人刹那间无谓朝夕的释然空虚，丝缕分明的烟草在肺泡里滚一圈，呼出时变成了浑浊的杂气。刘皓学着那人的样子，偶尔用木勺搅弄几下锅里的白白绿绿。
他抽的用力，呼吸都靠在烟嘴上，一支接一支。等盒子空了他回过神来，锅里的青菜已经烂成了浆糊，粒粒分明的大米在剧烈翻腾的绿色沸水里打着滚，像极了化工厂旁边冒泡的沼泽。刘皓一阵恶心，抬手把燃尽的烟蒂扔了进去，关火，第二次将砂锅倒了个干净。他再次打开水龙头，用钢丝球蹭掉锅壁上的米皮，滋滋啦啦的声音混着水流，餐洗净的白沫溢了一池子。他手一滑，砂锅磕到柜边又滚到地上，摔了个粉碎。
米粒菜碎、瓦片蒸汽，一片狼藉。
刘皓看着，良久后才慢慢蹲下，骨结分明的手指把四裂的砂锅一片一片摞起来，仔细认真，动作却愈发迟缓。
“没关系。”刘皓突然出声对自己说道，“哈，没关系。”笑伴着气声，他甩手把码好的破瓦扔回了地上，跨过一片狼藉头也不回地去了客厅。
刘皓暴躁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，手机连接电源后冲了一会，缓慢的开机程序让他越发不耐烦。好不容易启动成功，刘皓盯着屏幕，手指在后壳上抠索着，眼见着壁纸变成了屏保，屏保降低了亮度，半暗变成了全黑。他又重新解锁，不甘心一样再次等着，待手机又一次黑屏后，刘皓气急败坏地检查网络——无线网络信号强、连接正常。
可他的QQ里只有消息盒子的无用信息，叶修的头像安安静静地躺在第一分组里，亮都没亮。
“哈。”刘皓闭着眼笑了起来，他仔细想着，如果自己倒霉，一口气过不去死在这儿了，得多久才能被人发现，到时候自己的尸/体会不会像那锅稀粥里的大枣一样，烂到膨胀崩裂，最后被风干、长上白毛。
熄灭屏幕，刘皓蜷缩在沙发里，吃掉了叶辰辰剩下的半袋字母饼。他吃得太快，被干燥的饼干呛进气管剧烈的咳嗽起来，手忙脚乱地抓起烧水壶，飘轻的空壶把他虚晃一下，刘皓弓着身子像只熟透的虾米，咳得脸色通红，眼泪都被带了出来，没能收回去。
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，叶修终于自由了。
那家伙出道就是队长，以前连队员晚上出去唱歌把妹都管，估计是操心操出职业病了，一个刹车没忍住，就把从路上捡回来的前男友和便宜闺女背在肩膀上，顺手负了个责。刘皓坐在地上，将不大的客厅环视一圈，眼前跑马灯一样过起了着小出租屋里一年间的记忆，叶修在做饭、写笔记、抱女儿、睡觉，辰辰会翻身、会爬、开始摇摇晃晃学走路，他想着，不知不觉又笑起来，很好了，就算是雇叶修在这儿当了小一年的免费保姆，现在合同到期好就好散，有这一年也是很好了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打断了刘皓的思绪。他心脏砰砰直跳，赶忙从沙发缝里掏出手机，因为慌得厉害还险些脱手。
可通话界面上显示的只是一串陌生号码。刘皓眼中的亮光黯淡下去，沉了几秒，换了口气，才轻轻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，刘皓，是我，我看到你房间亮灯了，是你在家吗？”青年清朗的声音从听筒传来，刘皓一顿，只觉得像已经隔了一个世纪。
“有事吗？”刘皓道。
“一直联系不到你，我有事要和你解释，现在方便过去找你吗？”
“改天吧。”刘皓低声回绝。
“别挂，只占用你五分钟，马上到门口。”不等刘皓拒绝，青年便挂断了电话，不一会便传来了三下有力平稳的敲门声。
……
刘皓站起来慢腾腾地给青年开了门。
青年进门时被房间里久不通风的闷尘和信息素顶得脸色一变，原本的和煦微笑再难挂住，他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摇摇欲倒的刘皓，把人扶回了沙发上，原本打好的腹稿这会儿一个字都吐不出来，只能沉默着给屋子开窗通风，又替脸色苍白的刘皓烧上壶热水，叫了外卖。
他挺喜欢刘皓这个脾气温和的邻居，远亲不如近邻，追求不成也可以做个朋友。他原以为那个alpha也会在家，本想着来登门解释，但凭刘皓现在的情况和一片狼藉的厨房，再联想那天的alpha抱着小朋友还拎着手提箱，青年心下便也猜到了一二，不禁叹了口气了。
“需要去医院吗，我可以陪你。”一通忙活后青年半跪在刘皓旁边，语气严肃道。
“不用。”刘皓捧着热水出神，摇了摇头。
“你的alpha呢？他把你一个人留在这？……我那天见他带着孩子还拿着行李，你们吵架了吗？”见刘皓侧过头去闷声不答，青年有些着急，几次想倾身过去把他拉正，可这人缩在沙发里像是一碰就要散架，青年只得耐住性子沉声说道，“如果是因为我，我可以去和他解释。”
刘皓眼神波动了一下，摇头道，“和你没关系。”
“他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家，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！”
“我没有alpha。”刘皓垂目，平静道。
“是那个玩荣耀的叶秋吗？”青年皱眉，脸上不知为何染了层愠怒。
刘皓一顿，轻飘飘地看了青年一眼。
“我在城西的体院馆上班，前天场馆里有电竞比赛，看到他了，被很多记者和粉丝围着拍，改名叫叶修了？”青年掏出手机滑拉几下后递给刘皓。
刘皓瞥过去扫了一眼，那是一张荣耀官方的新闻图，单反像素清晰。叶修端坐在新闻席上，前额的头发整齐清爽，像是特意打理过。他身前摆满了长枪短炮，看向镜头的眼睛还是那副无甚所谓的戏谑样，完全没有自己在制造大新闻的自觉。对着静态图也很容易想象到他回答记者发问时的表情，肯定又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欠揍样子，永远都是波澜不惊、身经百战一般，除了荣耀什么都不在意。刘皓盯着这张图片，定定看了许久，久到手机的屏幕定时灭了。
镜面的玻璃屏反光，黑幕切换倒映出刘皓浮肿的双眼，和方才屏幕里显示地风朗名人好比云泥，把刘皓一直以来用冷漠唇枪小心保护得骄傲击了个粉碎。刘皓感到难堪，只觉得当自己变成了笑话本身的时候，哭笑都不能得当。好像这段感情里，一厢情愿泥足深陷最终落魄狼狈的人只有自己，而这些经历，这些离合悲喜，只是叶修碰巧在街边碰到的一出滑稽剧，看戏时被小丑拉住即兴表演一通便抽身离去。或许在某个瞬间，叶修的指尖被闹剧里的情节刺伤，但至多片刻一痛，不会损他分毫。
“微博热搜头条，我也是看到后才反映过来，和他前几天在楼道里碰到过，当时有点误会，本来今天是想过来解释清楚的，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。”青年抿着嘴，面色上泛起一丝微妙，对比那alpha前后的反应，他自然是觉得奇怪的，但家事感情弯弯绕绕，青年不方便细问个中原委，也拿不准刘皓的想法，不好冒然开口劝说什么，可他见眼前的omega生病也没人照顾，在心中替他感到不值，一股怒火压不住跟着窜了上来。
刘皓像没听到一样，依旧怔怔地看着屏幕，叮咚的门铃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默，青年起身，开门拿了外卖。
“来，先吃点东西。”青年手脚麻利地到茶几前收拾出餐具递给还在发呆的刘皓，饭食的香味从塑料袋中飘散出来，给冷清的房间上涂了些生气。
“那天我见到个小姑娘，是你女儿吧，长得真好看。你赶紧休息，好了以后还得接她回家呢。”
刘皓点点头，麻木地接过碗筷。他看着客厅的婴儿床，发现床上辰辰最喜欢的几只布偶都不见了。他心绪万千，自然吃不出味道，只嚼蜡一般往嘴里扒拉，米饭合着莲藕拥挤进咽喉，刮得粘膜生疼。他越嚼越慢，却还是一口一口往下吞着，脸都快埋进快餐盒里。
“喂……你别。”青年被他的吃相吓到，连忙拉住刘皓的手腕道，“好了好了，不想吃就别勉强了。”
刘皓置若罔闻，上了发条一样，把嘴磕在碗边，继续用勺子扒饭。
“好了！”青年使了力气，端走了刘皓手里的快餐盒，从茶几上拽了三张抽纸递给他。
刘皓手里一空，停下了机械一般进食的动作，转过头看着莫名其妙地看向青年。
“你要是真不甘心，就去和他好好谈谈，既然那么喜欢，就更该坦荡荡的，起码不留遗憾。”青年微蹙着眉头叹了口气，心下了然。若说方才他还不确定刘皓的想法，这会儿则是看得清楚明白了。
“……喜欢？谁喜欢他？”刘皓抬起眼，“谁他妈在乎那混蛋，他滚了，老子高兴还来不及！”他激动得满脸通红，胸腔剧烈起伏着，嘴唇都跟着发颤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哭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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